婚紗攝影產業報導

中國時報【黑鳥麗子】



每一句謊言都是一段濃縮人生，有著難以簡單說明的歷程。人類選擇說謊不是為了欺騙或傷害誰，有時候只是想讓世界喜歡自己。理解之後招牌廣告，我知道不必繼續追問來出賣實話的客戶，像追問當年那個用謊話傷害我的人。

「每個人都說謊。」這是美國影集「怪醫豪斯」主角豪斯醫生與「別對我說謊」主角萊特曼博士的共同結論。他倆都是地表上疑心病最重的人。

豪斯醫生專門診斷怪病清潔公司，他說自己醫病不醫人，從不親自問診，因為病人愛說謊，陳述往往模糊真正病灶。豪斯醫生透過手下收集的症狀以及居家取樣的細菌，搭配人性疑點診斷、假設、治療或從頭再試一次，過程宛如推理劇。

萊特曼博士則開了家顧問公司，他發現新幾內亞人與紐約客在喜怒哀樂的表情上差異不大，甚至人類與大猩猩連羞愧的神情都一樣，因此建立獨步全球的「微表情分析系統」，從說話者細微神情與肢體動作研判真實情緒，藉以認定有沒說謊。好比應該痛苦的時候，當事者卻閃過一絲喜悅，內情必定不單純。他的事業觸角深入商場、戰場、外交領域、面試、偵訊，甚至還能逮住伴侶偷腥。

作為兩齣戲的忠實觀眾，我一直好奇人為何要說謊？會為了什麼說謊？發現這家「實話專賣店」可說是夢想成真，立刻加入。

■肢體動作洩漏真心

位在東區的這家店是個願意付高額酬勞聽實話的地方，但不能只像「花樣年華」裡梁朝偉對著樹洞告白，為了讓交易更具挑戰性，客戶的實話都將當著他最親密的人揭露，也許是雙親、配偶、或是公司老闆，所有問答都經過測謊，如果說謊，很抱歉，沒拿到錢還將讓身邊的人發現你欺騙了他們。

加入公司後，員工訓練內容是學習判讀肢體語言，雖然無法像「別對我說謊」研究微表情那麼深入，經過多次實驗發現，只要專注，真能從肢體的些微改變看出客人的意圖。

像有人說話會玩自己的頭髮，或是摸摸脖子摸摸臉，都代表自我安慰，可能自信薄弱或是談話內容出現了讓他畏懼、企圖隱瞞的事。有人聽了某話題後雙腳立刻改換姿勢，或是拿起水杯喝了一口，代表他有些許不安，都要繼續追問。因為實話專賣店想要的不是普通的實話，必須帶有震撼力。

記得研讀資料中有個段落畫了個「雙手放在後腦杓、手肘高舉露出腋下」的奇怪動作，我說，誰會這樣呀！不久後真遇到了。

此男五十多歲，自稱總經理，在商業社團地位頗高，只是受到朋友連累暫時周轉不靈所以想用實話換現金。他一開口帶來一種沒有理由的煩膩感，彷彿能看到漫畫裡衰神上身的陰暗。講著講著，他舉起雙手放在腦後對我露出了腋下部位，當然他穿了上衣看不到胳肢窩，但足以讓腦中鈴聲大響，他想展現權威，想說服我，為什麼？

檢測結果，他歧視女性，因家暴離婚，已經長期失業。種種偽裝，只是不想面對真實的自己。

■窺探內心深處的愛

會上門的客人都以為說實話換現金很划算，堅稱自己清白坦蕩沒有必要說謊，也有親人幫忙報名，想聽聽看對方的真心話。

像有位客戶娶了胖太太，太太問他敢不敢來，他就出現了。本以為他有心理準備想對太太坦白過去不敢說的事網頁設計，把我們店當成婚姻諮商，只是問到是否滿足跟太太的性關係，他說是，卻說謊，太太當場震驚到表情都僵了，原來這麼多年來，老公都在忍耐。

但敗在白色謊言下的客戶只是少數，真正死咬著謊言的，往往是太過自信以為可以騙過測謊儀器網頁設計，也可能是壓根沒意識到自己說了謊。

一個女孩走進店裡，年紀很輕，長髮垂肩、穿黑色短洋裝加上黑色羅馬式高跟鞋，是那種會讓人想到王祖賢的女孩，非常美麗。

小時候媽媽離家、爸爸另娶，她在親戚家長大。聊天時提到十歲遭親人性騷擾，她輕描淡寫的說當時跟長輩講，長輩不信，於是她就不講了。

同齡女孩還忙著可愛，她的妝超乎年紀的濃。煙燻妝、假睫毛與往上的眼線描成勾魂眼神，襯上白皙的皮膚，聯想到美艷哥德式的吸血鬼，在夜店當吧台導致長期睡眠不足，朋友勸她改行，她說老闆是基督徒人很好。

女孩最大矛盾在家人。母親，她說早不在乎，也不認為父母如果不離婚她會比較好。這些都是真話。當她在爸爸面前陳述自己曾遭到親戚性騷擾，忽然懂得她的動機，她需要認證，過去沒人把她的話當一回事，透過測謊，她的童年才真正發生。

問女孩，「如果將來媽媽老了沒有依靠，妳是不是願意照顧她？」

她不假思索的說，「不願意！」結果卻是謊話。

真沒想到她會在這裡說謊。當其他子女遵照社會規範聲稱自己會照顧父母但可能說謊時洋酒價格查詢，她嘴上說不要，內心卻願意照顧拋家棄子的母親。

女孩的謊話告訴我世界上確實需要這樣一家店，讓她撥開重重心防看清自己。原來這家看似詐騙集團的商店，販賣的不是窺探他人隱私的權力，而是愛。

■血淋淋的真實告白

越親近的關係往往藏著越多的難以啟齒。人們進入店裡，起因也許是高額酬勞，但讓他們留下的主因還是想放肆的當一回自己，刺耳、戳心、真實的自己。

我的工作就是找出這些矛盾點，挑開客戶們想隱瞞的，讓他們有機會說真話。

「我一直覺得爸媽不愛我！」一個名模不敢說出的告白。

「我老公真沒用！」女主外、男主內的優秀婦女不敢讓老公知道的心聲。

「希望爸爸媽媽早點死掉！」二代小開一輩子學父母勤儉、謙遜，卻想快點繼承家業。

原來每一句謊言都是一段濃縮人生，有著難以簡單說明的歷程。人類選擇說謊不是為了欺騙或傷害誰，有時候只是想讓世界喜歡自己。理解之後，我知道不必繼續追問來出賣實話的客戶，像追問當年那個用謊話傷害我的人。

離開「實話專賣店」那天，心底有點惆悵。我想，再也找不到另一個這麼血淋淋、卻又有奇妙療癒效果的工作了。

文章來源： 中時電子報